
佛教解脱即指成佛,《华严经》塑造的惟一最高崇拜对象是毗卢遮那佛,其所居住之处,也就是他所教化的国土称为莲花藏庄严世界海。大乘佛教素有佛三身之说,即法身、报身及化身。报身是指修持成佛的果报之身,化身乃佛随缘教化、应机显现之身,法身即佛法的化身,佛法本为佛教的教理,是一种抽象的理论,本不是身,但是为了便于人们理解而将其人格化,称为法身,法身并没有具体的形象。《华严经》又将抽象的法身灌注到一个具体的佛名毗卢遮那佛[1]上,使其既有法身之抽象特性又有具体的人格化特征,从而更加便于人们理解。经中毗卢遮那佛是唯一的佛,其他十方世界之佛都是他的化身,甚至日月星辰、山河大地、枯藤老树、小桥流水,一切现象都是佛的化身,即所谓翠竹黄花皆佛性,白云流水是禅心也。那么毗卢遮那佛就是所有多中的一,所有的多都是他的体现。其实佛、佛土、世界都是全体之共相,本为同一,佛身即为佛土,即为世界,只是名字不同而已,仅是权且施设的假名罢了。
如来即世界,皆为全体之共相,是精神物质统一体,所以如来的形象也是人的形象。精神与物质的统一体向下表现为人,向上表现为如来,人是如来的具体体现众生皆有佛性。
世界即意义之世界,语言之世界,是语言将世界分割清晰,分出了天地日月,分出了心佛众生。又是语言将世界统一,将其统一为全体共相。共相非我们所见,所见的唯是具体的存在者,存在唯有在语言中存在,也唯有语言能为我们彰显存在。也即一只能在多中存在,唯有多才能体现一之存在,这是《华严经》告诉我们的道理。
都是认为我思故我在,西方哲学从这点出发肯定了我思,佛教之中观、唯识从这点出发否定了我思。中观认为我们所知之存在皆是我思的结果,都是一种名言戏论,这样以语言为基础的我思是不实的;唯识在充分的分析我思的基础上(析出了我思的源头以阿赖耶识为体,由意言种子的熏习所致)承认了世界就是我思之结果。但还是否定了我思,认为我思与圆成实性无关,诸法实相是离言绝虑、心行处灭的。所以佛教有起心动念,无不是恶之论。华严宗则在一、多关系下,以圆融无碍的世界观肯定了我思,法界的圆成实性已经灌注到万物中来,灌注到一切精神体、物质体、精神体与物质体的统一体中来,所以华严宗讲法界缘起,真如缘起,以不起为起。
《华严经》就是在这样的解脱论下,然后以一种最积极的态度来回观现实。所以达到了离言绝虑的法满状态,体认了无分别的全体共相之后,人还是要回到世间,回到现实。这就像已得根本智的善财童子必须经过五十三参,才能得到普贤授戒,与诸佛等同。体认了离言绝虑后还要再回到语言文字,获得了实相般若后还是要回到文字般若。涅槃不是停止,涅槃只能是无余的,无住的,这也是大乘佛教的慈悲济世情怀。
[1]毗卢遮那佛在《杂阿含经》中已有其名,《梵网经》中也有描述,但是《华严经》前都没有将其视为佛的法身。